人物小记:
白佩兰(Flora Botton):墨西哥汉学奠基人,现为墨西哥学院亚非研究中心教授,曾任墨西哥驻华文化参赞、墨西哥学院亚非研究中心主任、《亚非研究》杂志主编等职,长期从事中国问题研究,同时长期教授硕士、博士,为墨西哥中国研究培养新生力量。主要著述包括:《中国历史缩影》《中国,1800年前的历史与文化》《汉朝:公元前206年至220年》等。
在恰当的时间“偶遇”了中国
徐宝锋:白老师您好,很高兴邀请您参加我们汉学家口述史的访谈。您是墨西哥汉学的奠基人,同时又是墨西哥汉学学术成果发表的重要阵地——《亚非研究》杂志的主编。因此,我们想听一听您的一些看法和介绍。首先,您能否给我们介绍一下墨西哥汉学的发展历程呢?
白佩兰:墨西哥的汉学起源于上世纪50年代末。上世纪50年代末,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有一个科研项目叫“从东方到西方”(The East-West Major Project),他们需要寻找一个适合承办这个项目的拉丁美洲国家。很幸运,墨西哥成为承办国,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五年左右的时间里向墨西哥派送专家和教授,内容涵盖亚洲研究的多个领域,涉及中国、日本、印度和中东等地。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申请参加了这个项目,开始从事亚洲研究。
本来这只是当时的一个比较恰当的安排。但是我学了几年之后,变成了一个我与中国的“爱情故事”。因为中国有趣的东西太多了,我自从开始研究中国的历史和文化之后,就不想再做其他事情了,很多年来就一直主攻中国方面的研究。回顾几十年的汉学研究生涯,我觉得自己很幸运。因为当我开始进行汉学研究的时候,墨西哥在这个领域的研究是一片空白的。我可以根据兴趣去选择自己的研究对象,比如说我对历史、哲学、文学都很感兴趣,并从事过相关的研究。可能我所做的工作并没有那么好,但是是我去做了这件事情,这个很重要,因为那个时候的墨西哥对于汉学和中国可能真的所知甚少。
在兴趣与好奇中“选择”了中国
徐宝锋: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亚非项目开始的时候,您应当是刚刚认识中国这个“小伙”,这个“小伙”很有文化底蕴,但是也很穷。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喜欢这样一个穷“小伙”?
白佩兰:我年轻的时候,跟随我母亲读了美国作家赛珍珠写的关于中国的小说,赛珍珠是一个在中国生活了40年的美国人,是一个以中文为母语的美国作家。她先后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和普利策奖,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同时获此两项殊荣的女作家,非常伟大。她的作品《大地》里面有很多对于中国的共鸣和共情,当时对我触动很大。我开始想,中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,也想了解中国革命。因此这本小说可以说是一个起点,让我开始对中国感兴趣,对中国传承几千年的思想和文化感兴趣。
徐宝锋:您的祖籍是希腊,又在墨西哥工作和生活。希腊和墨西哥都和中国一样,是古老的文明。这种文明之间的共通性,是否也在您选择中国的时候发挥了相应的作用呢?
白佩兰:在某一方面确实是有影响。希腊与中国都是古老的文明,希腊人的血统让我对哲学有一种执着,也让我对中国古代和中国古代的哲学感到亲近。我在对中国古代进行研究的时候,也遇到了一些问题。如果要把中国古代历史的各个时期跟西方的一一对照,也会容易引起一些混淆。比如,我曾经有一本关于中国历史的书籍,那个时候我需要考虑在编年上使用哪种方式,最后我选择了用朝代的这种方式。其实我知道,一个朝代的结束并不代表着某一个时代的结束,这些朝代的更迭其实是一种延续的过程,而不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启。但是为了以一种更简明、更直观的方式去阐释中国的历史,我只能选择以这种朝代更换的方式去呈现整个中国历史的脉络。所以说在这方面的解释也有一些难题。如何更准确地传达中国相关的一些内容,如何以最负责任、最中式的一种方式来解读中国,这个很难,但是我们一直在努力这样做。
在梦想照进现实时“接触”了中国
徐宝锋:您作为一位学者,早期可能您更多的是沉浸在学术研究当中。后来您来到了中国访问,那么当您从“学术中的中国”进入一个“现实中的中国”的时候,您对中国的印象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呢?
白佩兰:1974年,墨西哥与中国建交。1975年,我收到了大使馆的邀请,于1978年作为墨西哥驻华大使馆的文化参赞,随墨西哥代表团去了中国。从那时起到2016年最近一次访问中国,近40年间,我去了中国很多的地方,也恰恰贯穿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历史。我可以说是亲眼所见中国各项事业的蓬勃发展。1978年我第一次来到中国,那时候了解中国的机会也没有那么多,外国人和中国人往来并不是一件很方便的事情,影响也不是特别好。那个时候我觉得只是接触到了中国,还没有完全地去了解中国。到了80年代就好很多了,那个时候就可以听中国的朋友跟我分享他们的故事。所以70年代会比较困难一些,80年代、90年代就很方便了,21世纪就更没什么问题了,我就可以跟中国的朋友自由自在的聚会、出游、去他们家做客,都没有问题。从上世纪70年代到21世纪,我见证了这样的一种变化。
在数十年的见证中“爱上”了中国
徐宝锋:您在见证中国40年来的发展过程中,我觉得您更多的是真真正正地走进了“文化中国”。因此我想问一下您,您觉得“文化中国”最大的魅力是什么?
白佩兰:我觉得“文化中国”魅力无限,她让人感到中国文化的学习是一个永不停息的过程。虽然说我已经不再年轻了,但是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,我都会坚持去学习中国的文化,而且都会有新的发现。另外就是中国的科技和建筑,在这40年间的变化都非常显著,非常令人震撼。 我经常会跟我朋友说,我去中国不是到了另一个国家,而是去了另一个世界。中国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段经历,我每一次去中国都会觉得非常的开心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但是就是非常开心。我很喜欢待在中国,跟中国的朋友在一起。我也非常喜欢中国的食物,我还会做中国菜。
徐宝锋:我觉得就是因为最早您说的那句话——您与中国的爱情。您已经爱上了中国。您与中国的缘分妙不可言!(以上对话内容为《世界汉学家口述史》访谈节选)